其實從小我對死便沒有多大的感覺,我知道這是人生的一個必經過程,它也只不過是瞬間的一個轉折而已,只要這個過程跨過去,只不過身邊少了這個人而已,其它.......好像都沒有變。


等到慢慢長大,我才明白~原來從生到死,難就難在面臨死亡,即將死的那一個過程。這些大部分是我看電影情節學來的:恐怖、驚悚片把人面對死亡前的恐懼,刻劃得很入骨;愛情倫理大悲劇也把死前的離情依依,描寫得很賺人熱淚;革命成仁的忠義史詩,便傳達死只不過是理所當然的慷慨赴義...........這時我才漸漸理解~原來死有著這麼多種層次的樣貌。但我仍認為,那不過是過程的驚心動魄及血淚交橫而已,到最後,還不是全都得回歸平靜!


不過,這也全都是假想般的預設立場,沒有身入其境,就算在怎麼入戲,沒有切身之痛,並真正走過一遭的身受其苦,或許體悟得仍然沒那麼徹底。


民國八十九年生完小孩後,身體便開始走下坡,當自己從病痛中走過一遭之後,深感確實在面對病魔的侵逼之時,真的是身不由己,意志真的很難堅定的只能令其宰割,很多的事變成不是自己所能左右,命運操控在別人手裡的感覺是很不好受。尤其當發病起來,那痛不欲生的煎熬,有時真的讓人投降,想說或許就此安息,就可以不要再有那般的折磨了。


只是沒想到的是,我到現在還活著,身體算是公司數一數二的健康。唉!沒辦法,公司的老弱殘疾實在佔太多數了!


民國九十年,母親罹患肝膽癌,就癌細胞長在肝膽交接的腺體輸送管上,發現時已經第三期,醫生說沒辦法切除、也沒辦法做化療,而且預告母親的生命絕無法撐過半年的時間。


其實我是個養女,剛生下來時就過繼給這個家庭,但從小父母親就待我如同己生,甚至在大家的眼裡,母親最疼的就是我這個養女。當時懷孕,孩子的爹把我趕回家去,母親什麼都沒多說,從不責怪他,也從不給我任何壓力,就盡心盡力的照顧我,希望我吃好、穿暖、睡好而已。直到我把小孩生下,她仍然最疼這一個孫子,塞錢、買衣服、買玩具給他是常有的事,但沒想到,只隔一年的時間她便傳出這樣的惡訊!


當醫生束手無策,我們也決定不仰賴醫院,於是便讓母親回家來養病。只是情況好像也沒那麼悲觀,母親的病情又拖過一年,這當中因為有些器官已經壞損,所以中間有回醫院去做體內的導管以及支架,好讓腺體仍可輸送,以維持身體的正常運作。


只是在做這一場導管及支架的手術時,因為母親身體已經十分虛弱,醫生評估不適用全身麻醉,所以母親是在部分有知覺的狀態下,進行這樣的手術。那時我跟妹妹站在病房外等候,聽著母親在手術房內痛到悽厲的叫聲,我們眼淚就流下來,全都哭紅了眼!


(十二年了,現在為了寫這篇文章,又非得讓自己回到當時的情境,也只能任由淚水滴落在鍵盤上.....)


民國九十二年,母親病情再度惡化,只能搭配醫療設備來維持生計,所以她又再度住院了。父親也才在此時,結束一生做小販生意的生涯,全職在醫院裡照顧著母親。只是個性屬急燥的他,在母親漸漸失去身體的自主能力,會大、小便失禁時,或多或少會顯現出無可奈何的神情。他在六十多歲才轉換這人生的跑道,難免有些不適應,所以這一點在我看來是人之常情!


而為母親抱不平的妹妹看在眼裡,心裡十分不是滋味,會質疑父親怎會這個樣子給我聽,但我也只能聽聽,但又能再多說些什麼呢?病人是身不由己,長期照顧的人也會有其心情,兒女也是因孝心才來心理不衡的解讀...........,我們都不是當事者,只能多方都來體恤而已,無法再用自己的是非標準,去加諸自己的意見在這上頭。但我這樣的想法,仍然還是常常被罵到臭頭~


當收入都不甚理想的四個姐妹們正愁著該如何來分擔已無謀生能力雙親的生計,以及接下來的龐大醫療費用時,母親便在這時過逝了........


雖當下的失親之痛已全然蓋過所有的一切,但如果認真去思考「久病無孝子」這句話,我真的不知道我們四個姐妹是否能通過這嚴苛的考驗。


想到我只是個養女,而母親卻這麼疼我,又是陪我渡過最艱困的時期後,才事後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就過逝,有時不禁讓我會有她這一生一世難道是為了我而活的想法...........而接下來的人生,我知道我該獨立面對了,不管再難,都不會像這次這麼幸運,有人力挺扶持,因為我已經沒有靠山了!


就這樣走過自己與母親的病痛,我對人生隨緣了.......也淡然了.......但不是萎靡不振的一蹶不起,而是更壑達的面對~上天安排一定有它的道理,不用去質疑與抱怨,只須要誠實以對!這也是對自己負責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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